她是新浪育兒大V,她是著名親子共讀推廣人,她是熱銷書《騎鯨之旅》的作者。但是,面對被打從不還手的孩子,她也曾感到煩惱,甚至痛苦。隨著孩子社交范圍的擴大,這也許是你我曾經(jīng)、正在或即將面臨的問題。面對“打人”和“被打”的孩子,我們究竟該怎么做?來看看粲然是如何化解心結(jié),和童心世界握手言和的。
文|粲然 編輯|平燕婷 美編|徐燕芬
孩子總被打,成了我們的心病
前幾天,米尼又被人打了,而且又沒有還手。
其實經(jīng)過我多次的“洗腦”,全家已達成共識,盡量不在米尼面前提及“被小朋友打不還手”的事。只不過舐犢情深,當(dāng)看到米尼因其他孩子控制不住情緒而遭受“啪啪啪”的耳光時,我媽仍舊心里窩火。她用米尼不大聽得懂的本地話在我面前抱怨了一通,我笑著聽。
當(dāng)她說完后大力踩著臺階上樓時,米尼走到我身邊,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我,問:“阿嬤是在說我嗎?”
我俯下身,把他的手握在手里,說:“不是吖……在外面玩了那么久,我們?nèi)ヅ輦€熱水澡好不好?”
他說:“好。”
這時候的米尼,三歲兩個月大,性格極其溫和,在同齡人社交中從沒動過拳頭,倒挨過不少打。
在我沒當(dāng)媽媽之前,本來以為有個溫文爾雅、像天使一樣老沒心沒肺笑著的孩子,是非常幸福的事。沒想到進入米尼社交敏感期后,進了幼兒園和孩子堆后,怎么對待他被打、怎么對待他打不還手的問題,倒成了我們家的一塊心病,一場修行。
早在半個月前,我也因此失控過一次。因為和小朋友在一起玩時,我?guī)状慰匆娔莾蓚€小朋友推他、罵他、不許他參加游戲。有一天晚上,我覺得這事超越了我的“耐受力”,站了起來,含著眼淚,渾身發(fā)抖地跑出去給我先生打電話。
那段時間,我非常難過,即使難過,我也堅持不在米尼面前說什么,堅持讓他為自己的人生做主。
但我深深地知道,這樣做,還不夠。我得說服自己像米尼那樣,在心里放下這些糾結(jié)和難過。
對我而言,這非常、非常難。
我經(jīng)過了稱得上“痛苦”的一段時間。這種“痛苦”,來自我怯懦的、計較的內(nèi)心。
作為一個軟弱的媽媽,不怕人笑話,我甚至因為害怕自己的孩子被欺負,開始對“氣勢洶洶”的孩子懷抱敵意。
“打人孩子”的爸爸說:“他們會成為好朋友的,你不要擔(dān)心。”
帶我慢慢走出自己這段強烈情緒的第一個人,是經(jīng)常打米尼的那位小姐姐的爸爸。
在一起玩的小朋友中,有個小丫頭,比他大一點,長得甜美可人,骨子里是一丈青扈三娘級別的。作為“沙包兒子”的媽媽,有段時間,在我心里,她是“重點警戒對象”。那段時間孩子們一起玩,我心里馬上升起一個遠紅外線布陣圖,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,實則發(fā)射各角度視線,重點圈定“小姐姐活動區(qū)域”和“米尼活動區(qū)域”。一旦發(fā)生交集,我頭腦里馬上警報大作,全身進入警戒狀態(tài)。
我失控的那個晚上,帶上米尼倉皇逃竄。事后,小姐姐的爸爸給我留言。他沒有嘰嘰歪歪地說些“代我的孩子向你和米尼道歉”的話,只是說“他們會成為好朋友的,你不要擔(dān)心”。
當(dāng)時我心里的第一個念頭是“沒有做好朋友的必要吧”以及“不要說這些,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孩子,吊起來打什么的最好了”。
——以前,我總以為“打人、害人、欺負人”的肇事者是錯的、是絕對可惡的??稍谖业哪铑^里,我深深地驚訝于“受害人”的怨恨和怒氣。原來“受害人”也有一種惡,這種惡隱藏得更深、更不自覺。在成人世界里,這種“惡”有時候還會被誤讀為“正義”。
我們有沒有用這種“受害者的惡意”傷害過自己的孩子,別人的孩子?
應(yīng)該算是幸運的事吧,“打”米尼的兩個孩子,都來自我認識且信任的家庭。在后來的時間里,幾家家長付出許多心力和努力,來一起面對這個問題。
有一次,和“一丈青小姐姐”的爸爸湊巧在一個飯桌上,他突然對我說:“我們也覺得很困擾,我們倆都不是這樣性格的人,我們也希望她能跟人更好地相處。”他用略帶尷尬的表情、平淡的口吻說了這句話。卻一下把我從“受害者的怨氣”里徹底解脫出來。
道歉會一再加重我潛藏的“被害”心理。但這樣誠誠懇懇的“交代”,卻提供了一個全新的面相,讓我體會到另一層面的、對方的痛苦。
兩者父母的感受是硬幣的兩面
“打人孩子”的父母和“被打孩子”的父母,他們的感受、對事件不同的處理方式是硬幣的正反兩面。兩種態(tài)度需要協(xié)調(diào)統(tǒng)一地、真誠地、完整地、甚至不斷重復(fù)地展現(xiàn)在孩子面前,讓孩子知道:你需要遵守規(guī)則;肉體被傷害是讓人痛苦的事;一再觸犯規(guī)則會有一致協(xié)商的處罰;無論你是什么秉性、在什么情緒中,觸犯過什么規(guī)則,是心藏大惡抑或過分怯懦,在整個社會群體中,你都是有價值的,你都會得到尊重;“公平”不是強加、敷衍、從不悔改的道歉,而是一種規(guī)則,一種契約精神。
只有在這樣多元的、多面向的、同時又相對一致的語境里,孩子才有可能對“打和被打”這件事有一個較為全面的認知。
但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,孩子往往只會接受片面的信息。“被打孩子”的父母嘮嘮叨叨著“下次有人打你,你就還手”“以后小心點XXX孩子,別跟他(她)玩”。
“打人孩子”的父母反復(fù)叮嚀“下次打人就教訓(xùn)你”“你再打人沒人跟你玩了”“我們怎么生出你這樣愛打人的惡霸”。
大人以戾氣、抱怨、甚至詛咒以掩蓋自己的痛苦、恐懼和窘迫。我們還能希望孩子得出怎樣的結(jié)論?
“被打”與“打人”孩子的心聲
帶我走出自己情緒最重要的人,是米尼。
我們?yōu)檫@件事進行過很多次的臥談。米尼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想法。他理解、并能主動闡述自己“被打”時的情緒(“很難過,心怦怦跳”),知道自己“不是”什么,“不要”什么(“他們叫我大笨蛋,我不是大笨蛋”);在心理模擬式的故事接龍里,他表現(xiàn)出為了心愿可以沖破阻擋的決心(“我要去找士兵,我會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”);最后,他甚至?xí)弥赡鄣脑挶磉_自己的放下和寬?。?ldquo;媽媽,你有太多感受,都放下吧”“推開欺負我的大孩子后,我會和他做好朋友”)。他甚至真的和幼兒園打過他的大哥哥成了最要好的朋友。
我現(xiàn)在這里寫著,我是“被打孩子”的媽媽,我有個“沙包孩子”,可我能感到米尼有個小小的自我在那里大聲喊“媽媽,我很有力量!”“我是大大的人!”“被人欺負時,我雖然很難過,心跳得很快,但我從來沒有害怕過、從來沒有離開過!”
我現(xiàn)在這里寫著,小姐姐是“一丈青扈三娘”,可我也能感到小姐姐有個小小的自我在那里大聲喊“不對,我很會照顧別人!”“別的小朋友難過的時候,我都是第一個跑過去的。”“雖然我經(jīng)常打人,但我回頭還會找他們玩!”
我知道他們說的是對的。
走出“受害者”的情緒,鼓勵孩子決定自己的人生
使我終究能擺脫“受害者”情緒,迸發(fā)和童心世界握手言和勇氣的人,是我自己。
一個周末的中午,米尼在家里午睡。
那段時間,一到周末我就有點擔(dān)心,因為意味著幾個同齡小朋友的家庭會聚在一起玩。去之前我就會開始緊張,不知道米尼又會受到怎樣的“虐待”。
我躺在他身邊,聽著他沉穩(wěn)的呼吸聲,看著他后腦勺和耳郭。突然想,我再也不要過這樣的日子,就算跟那幾個家庭絕交,我都不要再做這樣的慫人,不要這樣擔(dān)驚受怕;我要開開心心地和米尼享受周末,自個玩也很好。
可我馬上又意識到,我依然是個慫人。
米尼馬上要進入交友更廣泛的社交期,認識越來越多的朋友。傷害他的、被他傷害的;欺負他的、被他欺負的;依附他的、被他依附的;比他有力的、比他無力的……
為他營造一個“千里獨行”或者“眾星捧月、萬般寵愛”的環(huán)境,在當(dāng)下當(dāng)然不難。但這只是把一個人真真實實需要面對的人生、需要闖蕩的天地、需要面對的痛苦和歡樂推后而已。
越推后、越不真實、他日擺在孩子面前的問題就會越多。
我的意思不是說,他非在受欺負的環(huán)境里磨煉自己,非要和欺負自己的人成為好朋友;而是說,經(jīng)過那么長時間的怯懦和痛苦,我突然找到自己跌打滾爬,滾回原點,愿意和他一起面對形形色色的未來;愿意嘗試放下自己的不安、戒備等種種情緒,發(fā)自肺腑地鼓勵他決定自己的人生。
我要放他更自由些,更重要的是,放我自己更自由些。
內(nèi)容來源:《時尚育兒》雜志
欲了解更多精彩內(nèi)容,請關(guān)注《時尚育兒》雜志2015年7月刊。